自从“反修例”风波以来，香港的秩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从最初的示威游行，到持续至今的暴力乱港，事件逐步升级，站在维护社会治安一线的香港警察成为陷入混乱的城市中的一抹亮色。而人们最初对香港警察的了解，是从TVB刑侦剧开始的。
刑侦剧作为TVB类型剧的典型代表，一直深受观众的欢迎。即使是港剧辉煌不再，TVB依旧还是能靠着经典刑侦剧持续圈粉。相对固定的叙事模式、充满猎奇和刺激的案件元素、充满智慧和人情味的警察们，不仅引导观众与主角们一起剖析案情，同时亦满足了观众们的猎奇心理和“恶有恶报”的原始道德愿望。自上世纪80年代起，TVB就开始了刑侦剧谱系构建之路，近四十年的时间里，对香港警察荧屏呈现的中心也已经过了几次变迁。
从“人本位”到“案本位”，奠定TVB刑侦剧基本框架，80年代，以“人”为主的励志成长的警察新丁剧
上世界80年代初，在TVB粤语长片时代结束后，古装武侠剧和江湖枭雄剧迅猛发展，刑侦剧未成气候。此时期的刑侦剧往往是讲述刚入行的警察新丁，在职场和情场发生的故事，代表作有梁朝伟、刘嘉玲主演的《新扎师兄》系列，欧阳佩珊、郑裕玲主演的《警花出更》等。
作为“师兄剧”里最成功的一部，《新扎师兄》系列的成功要归功于演员阵容，当时初出茅庐的梁朝伟、曾华倩、刘嘉玲等人，将帅气靓丽的警察新丁诠释得入木三分。梁朝伟饰演男一张伟杰，这是他继《鹿鼎记》韦小宝之后再次饰演男主角。梁朝伟自此一炮而红，从当时香港流传的“无人不识韦小宝，人见人爱张伟杰。”这句话就能感受到他的风头无两。
这类剧集总是“以人为主，案情为辅”，虽然剧情简单，但胜在TVB一向对故事节奏把握得当，而且男女主人公俊朗靓丽、积极向上，他们也可能会一时陷入迷惘消沉，但总能在逆境中成长，将青春励志带给观众。
其中，《猎鹰》中刘德华饰演的新丁警察江大伟，一身黑色警官制服，英姿勃勃，不仅俘获万千少女芳心，连英女王也都被迷倒。该剧播放后，香港报考警察学校的人数爆增，创下了历史记录，足足影响了香港一代年轻人的择业志向。
TVB刑侦剧的黄金时代：以“案”为主，题材细分化、女性意识凸显
到了20世纪90年代，TVB刑侦剧的制作逐步系统化，并走向成熟，涌现了大批经典之作。代表作有《刑事侦缉档案》系列、《鉴证实录》系列、《陀枪师姐》系列、《洗冤录》系列等。这些剧集以2到4集呈现一个案件，情节紧凑，案件之间互相穿插，每个小案子都会设置伏笔来引出最终的大案子。同时剧集中的人物形象丰富，感情线与破案线融为一体，故事中杂糅的道德伦理问题也给剧集加上“人性化”的一笔。
《刑事侦缉档案1》被称为“TVB刑侦剧开山鼻祖”，4辑《刑侦》更是让当时的TVB在与其他电视台的竞争中大获全胜，还捧红了陶大宇和郭可盈、古天乐和宣萱、陈锦鸿和佘诗曼等多对荧幕情侣。《刑侦》系列共40个案件，集齐了凶杀、谋杀、情杀等各种离奇案件，如蝴蝶杀人、牛背洲五行祭天、黄石街街坊集体失踪、双胞胎姐妹杀人等案件，放到当下也是精妙恐怖之作，当时需要捂着眼看的部分，到现在看也是觉得脊背发凉。
90年代的刑侦剧，开启了“分部门”更加细分化地呈现警界风云的路线，有抓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的《O记实录》，清老千的《皇家反千组》，反色情的《扫黄先锋》，抓黑社会的《反黑先锋》等。这些剧集通过案件，向观众详细地介绍了香港警队的基本部门和不同类型警察的工作细节，案情元素相较《刑侦》等剧集更为关注警察的工作、日常生活，以及警匪之间的恩怨和斗智斗勇上。
这一时期的《陀枪师姐》系列是TVB女性刑侦剧的经典代表，真正开创了TVB在刑侦剧里面强调女性地位的先例，讲述了“中年失婚”的娥姐和“年轻冲动”的陈三元如何在一系列的案件侦破中不断努力，真正成为一名优秀的配枪女警的故事。电视剧主题曲郑秀文的《女人本色》更是以“不必装蠢，做女人不应甘心去做花樽”的歌词成为“港女精神”的代表曲。
从以“人”为主开启了刑侦剧到以“案”为主奠定其基础格局，TVB的刑侦剧臻于成熟。TVB旗下在此期间出现潘嘉德、邝业生、黄伟声等擅长制作刑侦题材的专业监制，编剧撰写剧本功力不俗，也借鉴了日本的推理桥段，且正值TVB的鼎盛时期，人才济济，创造了TVB刑侦剧的黄金时代。
“案本位”下的推理让位灵异、科技、谈情，陷入窘境的TVB刑侦剧
21世纪以后，由于英美剧的传入、大陆剧集的崛起、TVB整体江河日下等因素，TVB在自己所擅长的刑侦剧上陷入僵局。一方面，剧本质量下降，有失以往悬疑水准的推理内容老调重弹，更不断冒出抄袭传闻；另一方面过多感情线弱化了剧情冲突。虽然刑侦剧产出的数量没有减少，风格也走多样化路线，但是经典之作却少之又少。
推理套路用尽导致编剧们开始寻求新思路，大量加入“灵异”元素。《施公奇案》系列里，施公凭借“仙枕”中的“枕仙”提示，在梦中获得破案线索；《通天干探》里元彪饰演的火柴头利用第六感破案；《古灵精探》系列中警探在案件陷入僵局时，都得靠女鬼来提供关键线索。刑侦剧里弱化推理，依靠灵异来破案，忽略了观众真正要看的是精彩的案情。不用智商叙事的刑侦剧，显然是无法出彩且得不到观众认可的。
在科技成为第一生产力的21世纪， TVB刑侦剧也开始走科技路线。如果说90年代的《鉴证实录》是以“推理为主，鉴证为辅”的话，到了2006年开始的《法证先锋》系列则是以“科技为先，推理辅助”，《法证先锋》系列大量运用法证鉴定手段协助警察破案。
虽然《法证先锋1》从开播起就一直被观众质疑抄袭美剧《犯罪现场调查》，但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抄袭，《法证先锋1》本土化改造也是很到位的，案情的犯案手法和推理情节表现上佳，且节奏紧凑，一两集一个案件甚至一集两个案件。下水道骸骨案、模仿古采尼小说杀人案等高潮迭起的案件，挽回了一波观众的信心。
TVB刑侦剧的素来叙事模式是“案情+爱情”，而到了《谈情说案》就变成“爱情”盖过“案情”的风头，侧重于表现林峰和杨怡在剧中“阶级差别”的爱情。至于剧集主打的科学破案方面，首先被观众质疑抄袭了日剧《神探伽利略》。虽然逢案必引用物理科学知识，反而被观众指出不少术语错误和漏洞。在悬念的制造上，平均两集一个案件的设置，也因为铺垫太少而导致平淡无奇。
诚然，就像香港电影，TVB刑侦剧在21世纪后渐渐衰落，不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无法与90年代同日而语，演员方面更是面临青黄不接的尴尬境地。只剩下欧阳震华等“老人”坚守阵地，欧阳震华从酱油CID警员到陈小生到宋慈再到高彦博，扮演了经历不同时代不同部门的警察，观众见证了他炸裂的演技和头发迁移史，同样也见证了TVB的英雄末路。
式微十余年之后的创新，“警本位”转向“心本位”
今年，袁伟豪、惠英红、姜皓文等人出演的《铁探》拿到了豆瓣7.5分，实属不易，TVB近些年来普获赞誉的刑侦剧还是8年前的《潜行狙击》和5年前的《使徒行者》。TVB大概是陷入瓶颈太久，所以开始在反套路上下了狠心。从《使徒行者》到《铁探》上，TVB刑侦剧由以“案”为主开始转向“心本位”。《潜行狙击》《使徒行者》系列、《铁探》等剧都聚焦卧底，因此还产生了“卧底拯救港剧”的调侃之词。剧集将案件本身弱化为主叙事的切入点，更多的笔墨放在人性的追问和对社会体制的探讨上。
《使徒行者》让观众看到了在灰色地带下挣扎求存的警队卧底生活，一开始就透露警方内部有黑警，有5个卧底，让人不自觉参与到剧情中寻找卧底。整部剧相对来说节奏明快、戏剧张力足，剧情环环相扣，人物的形象鲜明突出。林峯彻底颠覆了他正统的形象，将打入黑帮内部的卧底诠释得灵气十足，外表的痞与内心的挣扎形成强烈对比，成为了剧的一大亮点。
而《铁探》更是一部彻底的颠覆之作，在剧集里不仅看不到曾经正气冲天的香港警队，男主角尚垶更是与以往的刑侦剧男主迥然不同。袁伟豪饰演的尚垶，他不是完美的，中枪之后一直饱受后遗症折磨，受尽苦楚。他热爱警察事业，为了破案错过晋升考试，错过女儿的成长。而当他满口鲜血为了“正义”与西九龙总指挥对峙时，更让观众看到一份悲壮的孤勇。
《铁探》在保留TVB熟悉的港味的同时，也开启了一个全新角度——审视警队内部的黑暗。并通过尚垶、卧底游秉高等主角不同立场的反抗，来探寻正义和法治的真谛。故事虽然以重案组督察尚垶为中心展开，但他背后警队高层的权力斗争，以及尚垶为代表的底层警察对此网络的挑战，才是《铁探》戏剧张力的真正来源。
结语
TVB刑侦剧是否能将观众带回曾经的黄金年代？即使有《使徒行者》系列，有《铁探》的出现，这依然是一个不得而知的问题。但回顾TVB刑侦剧近40年的进化史还是可以发现，不管刑侦剧的套路怎么变，不落窠臼的叙事、高含金量的案件、观照现实永远是刑侦剧制胜的法宝。同样，无论是刑侦剧中还是在现实生活中，那些守护“东方之珠”的警察们永远是香港的城市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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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杨倪
编辑 | 都欣